记起田螺的好

熊仕喜/文

很少见到田螺了，但我却时常记起田螺的好。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皖南乡间的人们还处在只能勉强填饱肚子的年代。那时候唯一能为我们解馋的当属田螺肉，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儿子总不相信，在他眼里，菜市场的肉是卖不完的。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我小时候不但能吃到田螺，还能利用田螺“挣钱”。

每年春耕前后，是我们捡田螺的最佳时期。高高地挽起裤脚，赤着双脚，挎着小竹篮，放学后稻田间到处是我们欢快的身影。那些刚刚从新翻的泥土里爬出来呼吸新鲜气息的田螺很容易被我们拾到，扔进篮子里。白花花的水田，黑乎乎的田螺，目标很明显，有时候，几个小伙伴同时发现了远处的田螺，“呼”地一下子都朝着目标冲去，泥浆溅到彼此的衣服上、脸上，也没有人会在意，抢到的喜气洋洋，没抢到的也不气恼，只有嬉戏时的快乐充溢在胸间。

比较难捡的是那些在长满了花草的田里生活的田螺。你必须低着头，盯着眼前几步远的范围搜寻。有时候发现一团花草上有个大大的田螺，还没等你走近，也许是那晃动的水波惊动了它，那原本张开的角质口盖立即闭合，一晃就滑落到花草丛中了。

捡回来的田螺，大部分被小贩收走了，妈妈总会从一叠皱巴巴的纸票中抽出几张给我，买本小人书，买支铅笔什么的全由我自己做主。剩下来的田螺自然要成为我们的美味，妈妈怎么会放过这个为孩子解馋的机会呢？用澡盆装好清水，把剩下的那些田螺放进去，然后还要滴上几滴菜籽油，妈妈说这样一来，田螺就会把壳里面的污泥全都吐出来。过一天换一次水，两三天后，盆里的水便没有多少污垢了。妈妈再把田螺放在竹篮里，在清水池中用力地晃着，直到田螺那黑乎乎的外壳泛起了亮光。烧田螺要分两步：先煮熟剔肉，然后烹炒。煮熟的田螺再次被捞出来，我们用针从它角质的盖里插进去，轻轻一挑，肉便从螺壳里剔出来了，洗净后放锅里爆炒去掉泥腥味，再放入香油翻炒，几分钟后倒入少量水，加入大蒜、辣椒等佐料一起煮。那嚼起来有筋斗，微辣而鲜美的滋味依旧长存在我的记忆中。

现在久居城中，很少回故乡了，但每年春天我总想找机会回乡下老家去拾田螺，然而由于农村大量使用除草剂、农药等化学品，田螺也少见了，吃一顿自家烧的田螺也成了奢望。

当我再回皖南山水之间的故乡时，田螺还能不能回到它们的故乡呢？